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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一八/佛八】转身 (《破镜》番外)[一发完]

前篇看:《破镜》

不看前篇可能看不懂剧情……

本来就想写失忆来着,结果官方先放了,噗

有ooc注意~ 

 


张启山坐在窗下的沙发椅里。

阳光满满地镀遍了他的全身,他迎着光,手里拿一样东西仔细地看着。

那是一面铜镜。

一面很普通的铜镜,没什么特别的,刻着太极八卦的花纹,镜面是碎的。

他看得很认真,没有注意到身后走进房间的脚步声。

“启山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启山?”一个温柔的女声。

张启山猛然抬起头。

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太太,穿一身崭新的绿丝绒旗袍,烫的新头发,温婉可人。

张启山结婚八年了,太太还是这么年轻温和,岁月仿佛暂停在她脸上。

张启山想起八年前,他被人在一个小镇的河边捡到,是个护士把自己带回省城治疗,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。

在省城的高级病房里,张启山醒过来第一句话是:“我是谁?”

他不记得了。

他很努力地去回忆,去想,什么都想不起来。

主治医生说,有块弹片伤到神经了,有很多东西会忘记,他们无能为力。

带自己回来的那个护士说,你叫张启山。你的枪上刻着的。

哦,张启山。他咀嚼着这个名字。张,启山。

可是张启山又是谁呢?他是做什么的呢?他从哪里来?

张启山看着自己的手,有薄薄的老茧,有隐隐约约的血腥气,还有一把枪。

是杀手?是战士?还是……还是重新开始?

张启山躺了两个月后出院了,在报社做了一名编辑。半年后,照顾他的护士成了张太太。

一切都顺理成章,行云流水,战乱时期的姻缘总是来得仓促又平静。

“启山?”

“恩。”

“收拾一下,我们回一趟青慈镇看看老家,然后就要出发去美国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张启山把铜镜用绒布包好,放进贴身的口袋里。

这面镜子,太太说,捡到生死不明的他的时候,就握在他的手心里,怎么都掰不开。这一面古旧的铜镜,不知从何而来,张启山总觉得,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信物,日日贴身带着,也许能有一日知晓自己的身世。

 

私家轿车在镇子入口的牌坊停下。

张启山搀扶着太太下车。两个人走在小镇里。

张太太是青慈镇人,从小在镇里长大,十七岁离开镇子去省城读书,寒假探亲要走的时候才遇到了重伤的张启山。

现在刚刚中国解放,整个青慈镇仿佛受到洗礼,面貌焕然一新,再也没有从前压抑不堪的气氛,人们来来往往,谈笑风生,好不热闹。

张启山的手被太太拉着,缓步行在街道上。青石板的路面,刚下过雨,滑滑的,别有一番水乡韵味。

张启山只觉得这感觉很熟悉,整个镇子都很熟悉,他总觉得自己来过这里。

走着走着,张启山拐进一条巷子。

巷子里有人在耍猴戏,熙熙攘攘的。张启山远远看着,他突然想起来一点什么。

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。

是他??是他吗??

可他又是谁?

张启山痛苦地闭上眼睛。他想不起来。

他浑浑噩噩地跟着太太走着,心里都是那双眼睛。

那双眼睛,水光闪闪的杏眼,双眼皮,笑起来眉眼弯弯,生动又俏皮。

大约是一个故人?

 

 

张启山不知不觉走进了如意居。

张太太兴奋地拉他上楼。

“启山,昨儿个我在这儿订了位置啦!走之前呢还是要再吃一次我老家最好吃的酒楼。”

“如意居?”

“对呀,这家店味道可好了,诶,以后去了美国,都吃不到了呢。”

张启山看着端上来的饭菜,香气四溢。他没有心情尝。

他还是觉得,这个地方他来过。

“我来过这里吗?”

“你?你怎么会来过呢。”太太笑了,“你说话东北口音的,想必是东北人,我在镇子里住了十七年,根本没见过你。”

“哦。”张启山垂下头去。

他看到一碗红豆粥。

“红豆粥?”他伸手去拿。

“你不是不爱吃红豆吗?嫌弃有气味。”太太诧异不已。

“我……我尝尝看。”张启山舀了一口放进嘴里。

是红豆特有的气味,还有那甜腻的口感……

有一双白皙修长的手,一勺一勺喂他红豆粥吃……

是谁?!

他猛然把勺子放下。

是那个故人吗?

他突然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,一刻都不想。

 

太太又说,想去看看老街坊。张启山本不想去,想了想还是跟上去了。

老街坊住在一条小街上。隔壁是一个算命摊。

但是算命摊子看起来已经倒闭了,屋子里空荡荡的,没有人,惟剩一个招牌挂在门上,写着“买一送一。”

太太看了一眼。

“这个算命摊啊,原先可有名了,里面有一个神算先生,大家都叫他‘齐铁嘴’来着,说他算卦啊,都是一卦准,没有不准的!可惜七八年前,他一个世外高人,竟然去暗杀汉奸头目,自己牺牲了,大家都说他是英雄,但是也很不理解,一个算命先生竟然是地下工作者吗?还是有什么私人恩怨呢?”

“算命先生……齐铁嘴……暗杀……”

张启山反复回味着这几个词语。

记忆里的那块沉重的石板,他始终撬不起来,纹丝不动。

他只能依稀看到,有一身天青色的长衫,玳瑁眼镜……

可他看不清那张脸。

他捂紧了胸口的那块铜镜。

 

要离开青慈镇的时候,两个人走在青慈河边。

太太絮絮地说着自己儿时的回忆,在河里嬉闹欢笑的童年。

张启山盯着河边一个坟冢看。

太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。

“那个呀,那个就是齐铁嘴的墓了,他死了以后,有人把他葬在那里,诶,听说他也没有什么亲人,唯一的朋友几年前也出国去了,现在都没有人照顾他的坟,都荒了,怪可怜的。”

张启山走过去,在墓碑前蹲下来。

坟冢很脏乱,爬满了青藤,坟后种着的红豆树,郁郁葱葱,很多相思子落在坟头,一层一层地覆盖,像是在掩盖什么秘密往事。

张启山突然觉得眼眶酸胀。冥冥中,似乎躺在里面的那个人,和他有着某种联系。

齐铁嘴……

是那个人吗……

张启山从胸口掏出那面铜镜,轻轻放在坟前。

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,单纯只是想放在这里。

他觉得他要和这个模糊的记忆,有一个了断。

 

“上车了。”太太拉拉张启山的衣袖。

“恩。”张启山站在路口,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青慈镇。这个平和安详的小镇。

他转身钻进车子,离开。

 

飞机起飞的时候,张启山觉得胸口很痛。揪心的疼痛,那种疼痛是空虚的,仿佛胸腔里什么东西走了,在不断撕扯着他。

他服下一片安眠药,沉沉睡去。

波音707的轰鸣声穿过万里层云,消失在时光的漩涡中。

 

五月初的青慈河边,低低地有风吹过。

铜镜上粉碎的玻璃吹走了一块,露出镜底刻着的字眼。

“愿得一心人,白首不相离。”


花落了,青慈镇的春日,也要过去了。

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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